糕死了

小剧场

莫凕八岁那年，北疆橘子的产量莫名很高。他猴子叔叔休假回来，就拎了一大袋橘子。

当天晚上，大家围着茶几而坐。

茶几上堆着橘子。

他老妈先是剥了个橘子，尝了一口后，塞了瓣到他老爹嘴里。他老爹面不改色，一边吃一边点头，然后把这个橘子递给他舅舅。他舅舅吃了两瓣，顺手给他舅父。舅父看了一眼，没有吃，直接塞给了他猴子叔叔。

刚吃了一口，张小侯就扭曲着五官抽搐着倒地上了。

橘子是好橘子。就是太酸。

人是好人。正不正经再说。

“崽啊，阿爸希望你能从今天这件事中总结出一个经验。”那时的莫凡这么说道。

八岁的银发少年点点头，转头就在自己的日记上写道：

“今天，我们家吃橘子。因为猴子叔叔不经常回来，没能保持队形，我也就幸免于难。”

“这件事让我明白一条真理：铁打的戏精，流水的老实人。”
 
“最后，感谢我爹多年不杀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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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凕猛然睁眼，从又一场噩梦中惊醒。

    他坐起来，愣愣的环顾熟悉的狭窄破屋。直到被窗口射入的灿烂到令人发指的阳光刺痛了双眼，才迟钝的张开五指，挡在眼前。感受到滑进睡衣领子中的冷汗。

    喉咙干得厉害。莫凕叹息着下了床，来到客厅，一口气将茶几上摆着的那一杯白开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凉水落到胃里的感觉让他得以从那个在自己脑海中徘徊不散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自从中考结束后，他就不停重复着同一个噩梦。

    没有内容，没有场景。

    有的只是无穷尽的冰冷。

    仿佛要将世界冻结一般的怨毒。

    莫凕回过神，抬眼，又对上正在收拾餐具的赵满延诡异的眼光。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杯子，尴尬一笑：

    “呃……怎么了？这是舅父你的水吗？”

    赵满延神情复杂的看着莫凕：

    “……不是。”

    “哦，没事的话那我再喝几口。”

    话音未落，莫凕仰脖，豪气万丈的喝完剩下的水。一抹嘴，舒服的感叹一声：

    “爽了……大清早来杯凉白开真的太舒服了——舅父，到底咋了？怎么那么看着我？”

    赵满延张了张嘴，决定还是不告诉莫凕那个杯子其实接了一夜屋顶漏的水。他下意识地看看厨房里的那一大盆水，正色道：

    “你还喝吗？舅父再给你接点水。”

    “不用了。我得准备走了。”莫凕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对于自己飞鸟市中考状元的身份，莫凕也没显得有多意外。成绩出来的第一天他就窝在网吧，抱着计算机和草稿纸噼里啪啦的计算那些向他抛出橄榄枝的高中哪个对他更加有利。

    魔法高中的学生需要担负更加昂贵的学费。莫凕知道自己家还是付得起这笔学费，但他还有两个妹妹，在这一方面能省则省。

    而暑假开始没几天穆宁雪就回了凡雪山，莫凡倒是留了下来。就算他天天在家，莫凕也和他没有过多交流。天天早上提着盒饭出去晚上七点回来，两个月就这么泡在市立图书馆。

    那天晚上莫凡说的话着实伤了莫凕的自尊心，要用他赚的钱来给自己交学费，莫凕多少都会觉得别扭。

    飞鸟市与凡雪山比邻而居，近年来凡雪山的高速发展更是带动了飞鸟市的发展，更何况这是一个海港城市，天生就有着强大的地理优势。很多北上广深的优秀学府也都在飞鸟市设立了分校，以此来扩大自己的招生生源。

    帝都第一高中，是帝都魔法学院的直属高中。也就是说在这所高中的优秀毕业生有机会直升帝都魔法学院。在飞鸟市的分校自然也有这一特权。中考前，飞鸟市的很多魔法高中都向莫凕这样常年上榜的学生抛出了橄榄枝。

    其中，帝都第一高中分校更是提出了学费全免加奖学金的诱人条件。

    从各个方面来讲，这也确实是飞鸟市师资力量最强的高中。这也是为何莫凕最终选择了这所学校。

    虽已九月，飞鸟市的温度仍旧潮热。莫凕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书包，确认所有的书和学习用品整齐的像砖块一样码在一起后才满意的拉上拉链。

    “舅舅，舅父，我去学校了。”莫凕走的时候不忘跟在客厅看报纸的穆白和赵满延打声招呼。他似乎断定今日莫凡不论如何也不会送自己去学校。即便这是他高中入学第一天。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他法师之路的第一天。

    “路上小心。”穆白看着报纸，冲着赵满延努努嘴。后者心领神会，蹲下来，抓着莫溟的手语重心长道：

    “大侄子，今天是你去魔法高中的第一天。修炼遇到困难了给你舅舅打电话，学校里遇到麻烦了也给你舅舅打电话。钱不要省着花，年轻人长身体，该吃就吃。你舅舅舅父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祝你在法师之路上越走越远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赵满延一脸凝重，两只手紧紧握着莫凕的右手，大有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的架势。

    感受到赵满延把什么东西塞进自己手中，莫凕悄悄张开手掌，看到几张崭新的红票子赫然躺在那里。当即感动得鼻子一酸，伸手和赵满延击了个掌。赵满延一脸任重而道远的表情，拍拍莫凕的肩：

    “去吧，莫凕同志！美好的明天等你去创造！”

    “放心吧，舅父——不，赵小天同志！我一定不会辜负组织对我的期望的！”

    “期望个毛线球，快点！”

    刚刚将那几张红票子塞进兜里，莫凕愕然的回头，他老爹不知何时靠在门边。大门敞开，莫凕看见一辆崭新的五菱宏光停在院内——这个暑假莫凡换的新座驾。

    “上车！”莫凡冲着莫凕骄傲的一扬下巴，仿佛开的是世界一流的顶级跑车。拉开车门，莫凕二话不说，抱着书包麻溜的爬上了副驾驶座。

    “老爹，这是我15年以来第一次觉得你是我亲爹。”

    莫凡斜了莫凕一眼，冷笑道：“没关系。反正我没把你当亲儿子养。”

    “你这五菱宏光不会迟到吧？”莫凕扯开话题。

    “你别看它只是一辆五菱宏光，但它有着超跑的灵魂！”莫凡严肃道。

    “嗯，我信。”莫凕淡定的点点头，升起车窗的最后一刻还冲着屋内的穆白和赵满延摆了摆手。

    他老爹就是喜欢吹牛，有一次喝醉了还说自己二十三岁就超阶法师了。真以为自己和那个天生双系的莫凡同名同姓就有多牛逼了。

    仿佛是在做热身运动一般，五菱宏光先是慢慢悠悠的挪了个位置，让车头正对着院门。接着，发动机响起的声音宛若妖魔暴怒的咆哮。下一秒，这辆外表笨重质朴的银灰色车子如同子弹一样冲出了院子。

    穆白木着张脸，报纸被他放在膝盖上。被扬起的灰尘和落叶一股脑的钻进了屋内。刚刚那五菱宏光冲出院子时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赵满延开跑车时亡命徒一样的猛劲儿。

    “你确定那是一辆五菱宏光？”

    “你别看它只是一辆五菱宏光，但它有着超跑的灵魂！”赵满延神色肃穆的重复了一遍莫凡说过的话。

    “说人话。”

    “……我和莫凡害怕莫凕迟到，把我一辆跑车的发动机拆了装到这辆五菱宏光上面了。”

    “……”穆白神色木然的抬起报纸，抖下了上面的灰尘。

    另一边，环城高速上，一辆引擎轰鸣声震天动地的五菱宏光越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子。

    驾驶座上的男子带着一副墨镜，墨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几颗。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条胳膊搭出窗外，手里还夹着根烟，时不时惬意的吸一两口。每超一辆车，身后总是惊起一片恼怒的喇叭声。

    烈风涌进车内，莫凡的刘海肆意的舞动。副驾驶座上，头发留的稍长的莫凕几乎被自己飞扬的银发糊了一脸，没有戴眼镜的他更是连眼泪都飙了出来。

    “老爹，我们是不是超速了？”莫凕大声道。

    “你说啥？！”莫凡夸张的大喊起来，声音在风声中有些失真。

    莫凕不得不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通：

    “我说，我们有没有超速啊！”

    “听不清！”

    “……我爹，你今天格外的帅气。比我舅舅还帅。”

    “那可不，你爹一直都这么酷炫！”

    莫凕的脸部肌肉剧烈的抽搐起来。

    这死老头，绝对是故意的！

    立交桥渐渐降下高度，莫凡快速换挡，进入市区的大道上。再来到某个十字路口，看见红灯的时候倒是很及时的停了下来，停下来后莫凡还不忘自我陶醉一番：明明可以闯红灯，为了给孩子做好榜样而没有闯。我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开着五菱宏光一路超车。

    莫凡恰好排在车队第一个。红灯开始闪烁，在变成绿灯的那一秒，莫凡一脚踩下油门。即将穿过路口的时候，一辆暗蓝色跑车凭空蹿出，吓得莫凡又一脚刹车踩到底。

    莫凡本人就算不系安全带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没有系安全带的莫凕直接被强大的惯性甩出。一股突如其来的重力掼在胸口，迫使他坐回到原位。莫凕瘫在副驾驶座上，腿都在打颤。他这才注意到莫凡的手摁在自己胸口。

    “臭小子，跟你说多少遍了，坐车系好安全带！”莫凡骂道，属于空间系的最后一丝银色辉芒自他眼底散尽：

    “你是不坐你舅父开的车长不了记性是吧？！”

    莫凕已经不知道是该恐惧还是该庆幸，只能冲着莫凡僵硬的点头。

    暗蓝跑车和五菱宏光之间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莫凡还没来得及下车亲切问候对方全家，后面一辆来不及刹车的黑色商务车就撞了上来。车里的爷俩无比同步的往前一扑。“砰”的一声，五菱宏光的车头撞上那暗蓝跑车，本就娇小的跑车更是被狠狠撞开。

    莫凕捂着嘴爬起来，牙齿咬到了舌头，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他看向把脸从方向盘上抬起来的莫凡，表情一瞬间精彩起来。

    莫凡就算看不见，但注意到莫凕的表情也大概知道在自己的脸上大概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扳过后视镜一看，方向盘上的那个标志印在他的额头上，赫然是一个五菱宏光的红印子。

    “我靠，老子可是还要靠这张脸吃饭的！”莫凡骂骂咧咧的一脚踹开车门。

    对面暗蓝跑车的车门升起，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男子理理领子，下了车。还未等莫凡发难，黑色商务车中就钻出来一个熊一样的络腮胡子男，穿着一件几乎快要被他撑爆的夹克，瞪着眼，一把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莫凡：

    “怎么开车呢，小白脸活腻歪了？”

    “这位先生，要不是您，那也就不会发生这起事故了。”眼镜男嘴角扯起一个笑容，瞥了一眼手表，不愠不火道：

    “在下今天有要事在身，没时间折腾。说吧，开个价，那辆车多少钱？鄙人照价赔偿。”

    “你他妈——”络腮胡子男被对方轻蔑的的态度彻底惹毛，周身的气温开始疯狂降低，寒冰从他脚下向四面八方蔓延。

    眼镜男子冷笑一声，猛地一跺脚，几道碗口粗的雷电直接将他周围的冰层劈得粉碎。

    三辆车堵在这里，后面的司机全部怨声载道。赶到的交警本来打算上前拉开这两人，一看到二人都是法师，那雄赳赳气昂昂的脚步顿在原地，然后很上道的开始组织起后面的车辆有序绕路。

    “喂，那边那个突然刹车的小子。你说说，是不是他先闯得红灯？”络腮胡子男叫住了莫凡。

    原本莫凡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忽视了自己。仔细一想，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座驾和他们不是一个量级。而看他们两位一见如故，互相问候对方全家，你来我往好不亲切，

    莫凡也不忍心打破这温情局面，打算抓紧时间送莫凕去上学。要是放十几年前，这么被人无视他早就炸了。

    但是现在莫凡自认为脾气好了许多，而且莫凕还在车里。为了塑造一个好榜样，莫凡很少会在自己孩子面前去做骂街这种掉品的事情。

    于是，莫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怒火。想到了还在车子里注视着自己的莫凕，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一名15岁青涩少年的父亲，他就缓缓扭过头，露出温和谦逊的笑容：

    “FNMDP。”

    络腮胡子男表情一滞，只听莫凡又骂道：

    “我就不明白了，你撞了老子的车，无视我的存在，啥也没说。现在还好意思腆着脸让老子给你评理？你这跟嫖完了不给钱还厚着脸皮要钱的流氓行径有什么区别？我看你一大把年纪了，羞耻心也还是要有的好吗？”

    络腮胡子男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眼镜男子对莫凡好感激增，把手搭在莫凡肩上，亲切道：

    “看来这位老哥是个明事理的人。”

    “手拿开。别称兄道弟的，我们不熟！”莫凡没好气的扒开眼睛男子的手：“还有你！没事赶什么赶？不知道红灯停绿灯行啊？开个敞篷两座五菱，看把你得瑟的！”

    眼镜男嘴角一阵抽搐，强忍怒气，客气的笑了笑，递给莫凡一张名片：“那是鄙人失礼了。忘了介绍了，鄙人姓孔名嬗……”

    莫凡面无表情的接过那张名片，两只手分别用力，名片被撕成两半扔到地上。朝着名片吐了口唾沫，莫凡不耐烦道：“行了，闭嘴吧。没听说过。”

    孔嬗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早已气得牙根痒痒的络腮胡子男一把揪住莫凡的领子，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你突然刹车——”

    拿着手机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掀起了一片喧哗声，然后自动让开了一条道。一名年轻男子穿过人群，大踏步的走上前。看见那熟悉的制服，莫凡不由得挑了挑眉。

    没想到审判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我们接到通知，说市内有法师斗殴，造成交通堵塞。”

    男子的目光目光扫过孔嬗和络腮胡子男。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络腮胡子男冷哼一声，松开莫凡。

    莫凡侧过身，在那名审判员看不见的死角冲着络腮胡子男比了个中指。

    “你小子——”络腮胡子男正想发作，才想起有审判员在场，只得狠狠瞪了莫凡一眼。

    莫凡呵呵一笑，竖起了另一根中指。

    “你是目击证人？”审判员看向莫凡。莫凡耸肩：

    “倒不如说是受害人更为贴切。”

    “我们审判会不负责处理交通事故。主要是为了登记违反规则，于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在市内使用魔法、并且扰乱秩序的法师。”审判员耐心的给莫凡解释道，似乎将他当成了普通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作为证人跟他们两个一起来一趟审判会。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还赶着送我儿子去上学。”莫凡说着指了指车头凹下一大块的五菱宏光。

    “鄙人有要事在身，今日也是家妹的开学日。”孔嬗接道。莫凡这才注意到那辆暗蓝色跑车内抬起了一颗小脑袋，正不满的看向这里。

    “正好，我也有事。”络腮胡子男也表态道。

    “开学日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既然如此，三位能在一个小时后到飞鸟市的审判会总部吗？”

    得知了莫凡和孔嬗都要送孩子上学，审判员倒是很有人情味的先放他们离开。主要也是因为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件，顶多算是两名高阶法师有斗殴倾向并且在市区内造成了一定的骚乱，撑死了也就是记录在案和处以罚款。带走他们，也只是象征性的给普通民众一个交代。

    回到车上，见莫凕要死不活的瘫在副驾驶座上，脸上还盖着一本书。莫凡戳戳他的脸，莫凕这才把书塞进书包里，生无可恋的看向了窗外。刚刚莫凡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他是听的一清二楚。

    “咋啦？怕迟到啊？”莫凡重新发动了车子：“你放心。你爹我拿你舅父的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迟到。”

    “……爹，重点不是这个。你当真不知道那个孔嬗？”

    “谁？”莫凡疑惑道。

    “那个开敞篷双座五菱的。”

    “哦，你说那个小白脸啊！”莫凡恍悟道。

    莫凕一看莫凡这样子就知道他不认识孔嬗是谁。叹了口气，飞鸟市中考状元不得不给他从未考过两位数的文盲老爹科普起来：

    “老爹你一般在凡雪山那边工作，不晓得也没办法……孔家是近几年在飞鸟市崛起的法师世家，很多海岸警戒线的建设他们家都掺了一脚。这个孔嬗呢，是个主修雷系的高阶法师，据说已经半步超阶了。而且十分年轻，才28岁……哦，他在孔家的地位很高，个人也为飞鸟市的青年法师大赛作出了很多贡献。

    只是这人人称笑面睚眦，很斤斤计较的一个人。曾经有名颇有天赋的高阶草根法师，因为在一次媒体采访中无意批评提点了一下他，一个月内就被用各种手段逼出了飞鸟市……幸亏凡雪山那边他们孔家还没什么发言权，也不敢造次。所以老爹你赶紧到凡雪山避一避也好。”

    “难怪你刚刚要用书挡着自己的脸。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有这么一个英勇无畏的老爹，让你太过于自卑所以挡住脸。”

    莫凡一副幼儿园小朋友听老师讲课的样子，点了点头。又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初二要求写过一篇论文，主题是评价一名在飞鸟市或凡雪山范围内的某一位法师。大部分人都写的什么穆宁雪啊穆白啊白鸿飞啊芍雨啊莫凡啊——爹，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说的是那个天生双系、一个火系引爆全场的莫凡。不是你。”

    莫凕注意到莫凡突然炽热起来的目光，不由得顿了顿：

    “其实我本来也想写这几个人中的某一个，但是写的人实在太多了。这样子很难拿高分，便只好另辟蹊路，写了那个还算有一定影响力的孔嬗。为此专门查了许多资料。我们班也恰巧有一名孔家的旁系子弟，我给他做过一段时间的课外辅导老师，所以知道许多人不知道的事情——”

    “你小子还给别人做老师？”莫凡大惊。

    “好歹也是中考状元好吗？我一个小时一对一辅导，要收一百五呢。”莫凕翻了个白眼。

    莫凡瞬间对自家的崽肃然起敬。在莫凕用知识改变命运的时候，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星子链接的基础理论。

    于是他严肃道：

    “以后少跟这些世家子弟鬼混，都不是什么好鸟。”

    “比如？”

    “这种大世家出来的，多半都有点性格走极端。要么年纪轻轻就不是处男，要么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处男。有的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的，是抢女朋友抢不过别人的人生败犬。还有喜欢抠脚大汉和未成年幼女的死变态。连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放过的禽兽败类都有。这些人表面上一个比一个清高，实际上内心都饥渴的很。跟着变态久了，你也会被同化的。”

    莫凕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莫凡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他。

    赵满延给的发动机没让莫凡失望。至少抵达学校的时候，距开学大典还有一个小时时间。莫凡把车给停到学校不远处某个停车场的边角，给莫凕打开车门。看见自家崽子略显吃力的爬下来，二话不说拿过他还在车上的书包。

    “书包我先帮你拿着，下车小心点。”莫凡说着掂起书包，却觉得入手的重量不大对劲儿：

    “你这书包里面装的啥？砖头吗，怎么这么沉？”

    “是我的书。”

    莫凡二话不说，一把拉开书包的拉链。莫凕顿时急了，直接蹦下来就要去抢书包。莫凡踮起脚尖，把书包举过头顶，骂道：

    “好啊，臭小子。带违禁品是吧？你爹倒要看看你带了什么！”

    “你这是侵犯未成年人的隐私权！”莫凕像一只愤怒的小兽，冲着莫凡张牙舞爪。

    然而所有的反抗所有的斗争都被莫凡大魔王无情的镇压了。莫凡理所当然的无视了莫凕的恼怒，手伸到书包里一掏，手上赫然多出两罐发胶。

    两罐！

    还他妈是薄荷香型的！

    这种性冷淡一般的香型在他们家只有一个人会用，发胶也只有一个人用得上。

    莫凡可以忍受自己儿子早恋、脚踏两条船，甚至揍别人家的孩子。但他无法忍受自己家的孩子用发胶——你说用就用吧，还非要搞个处男同款发型！

    在莫凡眼中，没有什么比在高中开学第一天、他儿子带着两罐未开封的薄荷发胶在书包里更糟糕的事情了。当即就痛心疾首道：

    “莫凕啊，老爹很难受。就不说你小白眼狼了。你看看你舅舅，发胶用多了发际线都成了那吊样。都他妈可以去拍植发广告了。还不是植发后！”

    “舅舅说，这个发胶是凡雪山特供的配方，没有任何添加剂。”

    莫凡定睛一看，发现这发胶还真是他们凡雪山荣誉出品。配料表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本配方由穆白先生友情提供”。

    “你宁肯信你舅舅的鬼话都不肯信你爹23岁超阶？”

    “我信！”莫凕一脸严肃的把双手背到背后。

    “你信为什么还要把双手背到背后？”

    “因为这样说假话不会被雷劈。”

    莫凡现在就想用苍雷爪劈死这小兔崽子。手又在书包里一通乱掏，在看到自己手上多出的那本书的时候，怒气下去了大半。莫凕那张脸却涨得通红。

    “我还以为你最崇拜的法师就是你舅舅，没想到啊……啧啧。真是没想到啊，我家臭小子还有一颗想要当移动炮台的心。”莫凡笑得贼兮兮的，抖了抖手中那本《莫凡传》。

    “还给我！”

    莫凕恼羞成怒的跳起来，却被莫凡一只手死死摁住脑袋，只能在原地接受如山父爱。

    不以莫凡为目标的毁灭法师不是好毁灭法师，莫凕在心底很憧憬那遥不可及的背影，但悲哀的是那个人和自己的无耻老爹同名。每次他提到莫凡怎么怎么样，他老爹总要沾沾自喜一波。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想让他爹知道他崇拜莫凡的原因。

    每次搞得好像他崇拜的就是他爹本人一样！

    “行啦，努力修炼，总有一天会赶上他的。”心情大好的莫凡揉揉莫凕的脑袋，把那本书塞回他的书包里。

    “……说得跟你也是天生双系一样。”莫凕不满的嘟囔着。

    莫凡笑了起来。莫凕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便绷着一张小脸。看着莫凡微微蹲下来，细致的理了理他的衣领和袖边，去抚平那些褶皱，把他鼓鼓囊囊的口袋扯平。

    这大概是莫凕长这么大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那股熟悉的肥皂气味钻进鼻孔里，闻得莫凕突然有点眼角发酸。

    “臭小子别忘了哈，当不了法师了，跟着你舅父做做生意也不错哦。”

    “你别等我都成超阶了还在初阶！”莫凕拍开了莫凡的手。

    父子之间旋即陷入了沉默。

    莫凕绞着自己的手指，低头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石子。好半天，才轻声道：

    “爸，我以后一定给你买这衣服的正版。”

    莫凡一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盗版地摊货，一脚踹上莫凕的屁股，笑骂道：

    “管好你自己老子就谢天谢地了。快滚吧，别迟到了！”

    莫凕也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着出了地下停车场，混入了人流。到了无法逆行的地方，莫凕回头去看。那辆五菱宏光慢吞吞的出了地下车库，跟了人流一段距离，直到再也挤不进去才开走。

    “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莫凕扭过头，是一名黑发少年，比自己约莫高出半个头。一头油腻的黑发微卷，他礼貌道：

    “能借我几块钱吗？”

    莫凕一怔，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口袋。

    但是什么也没有。

    莫凕懵了，不敢置信一样的把整个口袋翻了出来，但就是找不到赵满延塞给自己的那几张红票子了。

    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他老爹要帮他整理口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