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个假儿子(19)

    “情况怎么样?”


    “有骨骼脱臼的情况,再加上内脏出血。但是治愈法师已经做了处理。除此之外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只是……”


    院长犹豫的看着那坐在自己原本应坐的位置上的金发男子。他的两条腿玩世不恭的搁在桌上,正漫不经心的翻看手中的文件。


    就好像对于这些答案漠不关心。


    “病人的左眼中……似乎有异物存在。但是此后所有的检查都显示一切正常。”


    院长吞了口唾沫。眼前这位对于股东的身份来说,无论如何都显得年轻的男人只是笑了笑。合上了文件,轻轻扣在桌子上:


    “不打紧,小孩儿他爹会去看的。”


    “那……赵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下午还有几场手术,都是猎人协会的法师。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如果有事情的话,可以叫副院长。”穿着白大褂的院长尴尬的笑笑,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赵满延的指关节敲打着桌面,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神情在一瞬间僵硬的安院长。起身,绕过了办公桌。


    在对方不安的眼神里,赵满延弯下腰,将一只圆珠笔别在他胸前的口袋。又后退几步,满意的点了点头:


    “您的圆珠笔忘了拿,院长。身为医生,可不能这么粗心大意啊。”


    “是、是啊……真是麻烦您了……”安院长像是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也露出笑容。


    紧接着,一张纸被塞进了那个口袋。赵满延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个东西,好像也落在这里了。”


    安院长愣住了。


    他呆滞的低头,用颤抖的手指捻起了那张发票。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签名,和他或许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抬起头,就看见了还在微笑的金发男人。


    形同嘲笑。


    “哎呀,安院长。你说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赵满延痛心疾首道:


    “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要是没有发生这种事情,说不定你就可以直接调往魔都的大医院,甚至有国外再交流学习的资格。那不是前途一片光明吗?


    可惜的是,这件事你办的太不漂亮,也太不干净了。”


    赵满延站直,取下了那根圆珠笔,随手扔到桌子上。在清脆的碰撞声里,那精密的仪器支离破碎,显露出录音笔的全貌。


    赵满延与身体僵硬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声音里仍旧是满满的笑意。可院长知道,对方一定是看向了落地窗,迎着光芒 ,眼神冷酷。


    “真是了不起啊,人体器官的非法贩卖和移植,这些偏门手艺你都学会了。看来我们赵氏已经容不下你了……


    唔……本来是希望你去美洲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但是现在看来,有个更好的地方值得你去。”


    门被打开,两名身穿便服的男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身侧。赵满延侧过身,挑眉。院长机械而麻木的伸出双手,茫然的看着他们给自己戴上了沉重的镣铐。


    像是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眼前的金发男人对他展露笑容,挥手,像是祝福他在接下来的旅途中风雨无阻:


    “南熙山审判会是个不错的地方。人才又多,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咳咳,我是说,特别有家的感觉。


    希望你能在里面发挥余热,努力成为一名对监狱有贡献的人。”


    …………


    穆白抬眼,看向了并排走出医院大门的三个男人。外侧的两人看见他后,便颔首行礼。而被夹在中间的男人脸色惨白,双手上盖着一件厚实的外套。


    他目送着他们钻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后,便波澜不惊的收回了视线。


    这种在审判会内部多半被戏称为单程车的黑色轿车,便是专门为某些需要押送的犯人打造。


    当社会上哪位体面的先生做了一些令人遗憾的事,或者被监察委员会发现内部人员有行为不端的倾向,就会被客客气气的请进这辆轿车,去审判会喝几杯茶,坐下来聊聊自己对于社会主义魔法建设大业到底有多么热爱。


    当然,每年都或许有那么几个人会在喝茶的过程中突发心肌梗塞或者各种急性病症猝死。


    “当场抓获?”


    一名衣冠不整的男人下了楼,挠了挠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无意的询问道。


    “大概吧。”


    穆白瞥了刚从莫凕病房出来的莫凡一眼,食指敲了敲自己与录音笔连接的无线耳机,嗤笑道: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会有按捺不住的大鱼主动咬饵……偏偏这就是审判会要年终评定的时候。不论是谁,都会想办法在最后的汛期赶紧再摸几条。不是吗?”


    “确实……你这么一说,今年上头拨给凡雪山的经费和资源也得赶在年前用完啊。”莫凡打了个哈欠:


    “关于臭小鬼,老赵那边怎么说?”


    “伤情已经稳定。但是……”穆白眉头一跳:


    “为什么会有脑震荡的症状?”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不自觉的落到缩在角落里玩手机的张小侯身上。后者抬起头,报以一个羞涩的笑容:


    “凡哥,我太久没放假了。紫禁军里小伙子们操练久了,下手没个轻重的……不好意思哈。”


    身为帝都魔法宫廷最高级别的守备力量,紫禁军不可谓不重要。更何况是国家心脏所在,许多重要机构的本部就设在此处。


    即便是“布拉赫占星协会”或“七丘之城俱乐部”这种在世界范围内成员数都屈指可数的组织,都在帝都设有分部。


    可以说谁随便在哪条路搞个恐怖袭击,国内就至少有一个机构会陷入瘫痪状态。


    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组织胆敢这么做。


    因为这么做的蠢货到现在都还在宁古塔服役。


    这也是为何紫禁军独立于常规的作战部队,深居帝都。甚至人们几乎都遗忘了有这么一支军法师的存在。只有在议长或军部进行检阅的时候,才会偶尔露面。


    而一旦他们离开帝都,往往意味着某个地方会连带其地下三尺都被化为焦土。


    身为紫禁军大统领,张小侯经常忙着忙着就觉得头皮发冷,一摸脑袋顿时了然,然后就要流下几滴跟头发分手的心酸眼泪。这次好不容易上头批个假期,他来飞鸟市看一下他凡哥,结果立刻被火速打发去接他侄子,还遇上这么一茬。


    实属工具人行为。


    想到这里,莫凡神色变化着,最终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


    “算了,我下手更没个轻重的,我都怕把这臭小子失手打死。就当你替我揍过他了——绿茶,你和老赵不是要回魔都了吗?”


    穆白一怔,顺着莫凡的目光看过去,赵满延正从电梯间走出来,身后跟着两名提着巨大行李箱的男子。在到穆白身边的时候,就相当恭敬的从他手中接过了公文包,走到了停在门口的一辆崭新的商务车前,静静等待。


    每年总有穆白和赵满延忙的时候。一方面是审判会的年终总结会,一方面是赵氏的年庆活动。他们俩就算当撒手掌柜也要有个限度。至少,要回魔都监督一下工作。表示一下对累死累活的员工们的关爱和鼓励,然后让他们在新的一年里再接再厉,继续做个快乐社畜。


    而这时就轮到莫凡上线,重新捡起自己这个当爹的的责任。


    但是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喏,这是家里的钥匙。冰箱里还有剩饭……哦,洗衣房的窗户玻璃坏了。对,上次那里没被波及,所以没拆。几个月前莫凕在上面用胶带贴过了,你应该一眼就能看见。有时间的话就换一下。”


    赵满延清点了一下,迅速将一个皮夹子塞到莫凡手中,像是急不可耐的要摆脱什么重担。他看了莫凡一眼,又忍不住多嘴:


    “你家小子的左眼……”


    “小事情而已。”


    莫凡侧过了头,凝视着飞鸟市海港的方向。他的表情隐匿在阳光当中,好像莫凡已不在此处,留下的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影。


    良久,他才在其他人的凝视下吐出了三个极轻的字:


    “收容司。”


    听见这个名字,所有人蹙起了眉。穆白早在莫凡说话前就摘下了无线耳机,扔到脚底,用鞋跟随意的碾碎:


    “是谁的残骸?”


    “不清楚,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过……”


    莫凡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拉开了袖子。


    在他的手腕上,有片片黑铁似的鳞片浮现,透着血液的色彩。随着他的呼吸翕合,勾勒出狰狞嗜血的轮廓。


    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便令人窒息。不论是哪个法师,恐怕都会笃定这是一切噩梦都会拥有的体征。


    简直像是一台为杀戮而生的血肉机器显露出了它的零件。


    ——一如多年前那般渴求杀戮。


    莫凡耸耸肩,放下了袖口。平静的注视着赵满延和穆白,指了指门口:


    “走吧,不然要赶不上飞机了。”


    “……就这么急着赶我们走?”


    赵满延不满的啧声,转过了身,摆摆手。跟在穆白身后下了台阶。在临走前,他扶着车门,做了最后的远眺。医院居于高地,大片大片被打碎的粼粼白光尽收眼底,割伤了人的眼球。


    “怎么了?”


    坐在车内的穆白平静的发问。赵满延摇摇头,收回了黏着在海面上的视线,钻进了车子。深色的车窗缓缓升起,让他再看不见那片白光。


    “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罢了。”


    穆白看向了大海。


    显得如此温柔。


    …………


    五楼的走廊里已没什么人。


    只有在等候区,凄清的灯光在空气中晕染,柔和的包裹住坐在角落里的黑发女子。她低垂眼眸,身上裹着鼠灰色的呢料大衣,任由灯光恣意流淌在覆盖了整个后背的发丝上。


    像是睡着了。


    莫凡蹑手蹑脚地靠近。女子却缓缓抬起了眼眸,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起身的时候不忘整理大衣上的褶子。


    “赵满延和穆白呢?”


    “已经走了。”莫凡捂了捂穆宁雪的手,丝丝寒意刺骨。他解下自己的围巾,抖开了给她裹上。穆宁雪轻声喟叹着,些微的暖意对她来说那样微不足道。可她仍旧拢紧了围巾,就好像多少暖和了一些。


    “臭小鬼怎么样?”


    “刚刚去看的时候,还在睡着呢。”


    “不错。”


    莫凡点头,话语听不出悲喜:


    “那等他醒了先把他左腿打断再说……唉疼疼疼!雪雪你下手轻点!”


    穆宁雪面无表情地张开五指,用力掐住莫凡的腰。莫凡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面目狰狞的龇牙咧嘴:


    “至于嘛?臭小子不过是被人打断一条胳膊而已,人还好着呢。”


    “和你儿子比,也不嫌丢人。”


    穆宁雪没好气的拍了下莫凡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打开了病房的门。男人讪笑一声,看起来穆宁雪不打算让自己这不负责任的爹进去看莫凕第一眼。


    这大概会是他当爹以来除了换尿布以及给女儿喂奶以外将面临的最大挑战。


    病房内黑暗涌动,随着门被推开一条缝,灯光轻柔的滑了进来,仿佛被赋予生命的蛇蜿蜒过地板和床铺,最终盘踞在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少年身上。莫凕睁着眼,双手搭在腹部。没有被照亮的躯干在黑暗中的模糊边缘如此消瘦。


    穆宁雪沉默半晌,最后轻轻坐在莫凕身边:


    “是不是吵醒你了?”


    莫凕像是回过了神,看着眼前女子姣好的容貌,发了会儿呆,才迟疑地摇头。莫凡看了直在心里唏嘘,不知道这清白孩子是不是真的被张小侯打傻了。


    “……那就好好休息,别多想。”


    穆宁雪干涩而简洁道。伸出手,有些生疏的摸了摸莫凕的头。


    在那一瞬间,穆宁雪很害怕自己的指尖的温度会不会冻伤这个孩子。可是莫凕主动摸索上穆宁雪的右手,盖在了自己的胸口。


    少年心脏富有活力的跳动传达到手心,他纤细手掌上灼热的温度让穆宁雪有些发怔。


    跟自己截然不同。那样炽热,充盈生命的喜悦。


    那双眸子和莫凡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几乎使得穆宁雪恍了神:


    “我没事。”


    “你做了什么,他们会那么对你?”


    莫凕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直。他不自觉地挺起后背,悄然松开了穆宁雪的手,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同学之间的事啦……女同学——老妈你懂得。”


    “你朋友说,你被人约出去的时候就知道有这回事儿了。是吗?”


    穆宁雪望向莫凕的眼睛。


    莫凕脸上笑容一僵,心里暗暗把叶南眠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


    “大概吧……我也只是随便一猜——”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去?”


    “……一直拖一直拖,也不是个事儿啊。”


    莫凕垂下了眼睛,嗓音被刻意的压低。穆宁雪抿唇,从中听出了蹊跷:


    “那么,他们骚扰你很久了,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我自己可以解决。”


    “你自己可以解决?”


    莫凕抬起头,直视着穆宁雪的眼睛。


    对方眼底冷漠的神色让他有些陌生,让他产生了那里面冰封过一个世纪的错觉。但正是这样的冰冷,莫名让他冷静下来。


    就连声音也变得平静却强硬: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妈妈。”


    站在门口的莫凡缓缓直起了身。


    “看着我的眼睛,莫凕。”


    莫凕深深吸了口气,凝视着天花板。从小到大,只要看见母亲清澈的眼睛,他就说不了谎,甚至无法反抗。但在下一秒,他却看向穆宁雪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不论我怎样,我想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堂堂正正的解决,不论如何也不要连累其他人。”


    “莫凕,闭嘴。”


    莫凡自房门的阴影处走过来,面无表情的冷声制止。穆宁雪拽紧了他的衣角。可莫凡握住她的手,将她掩在了自己身后。


    他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


    父与子就这样僵持着。


    莫凡俯视向少年,才意识到他长高了,也变瘦了。曾经那个一只手就可以抱起来的孩子,突然就长到了自己的下巴。现在还要走他曾经走过的路。


    简直仿佛突然从一个物种变成了另一个物种似的。于是,长大了的雏鸟也凝视着他。让莫凡隐约的感觉到幼兽正在生长的利爪和獠牙蠢蠢欲动。


    “我自己明明可以解决。”莫凕双手平稳的放在腿上,咬字清晰的强调着:


    “不需要你们,我都可以做的很好。”


    莫凡的指甲几乎快要掐进肉里,他用前所未有的平静声音冷冷道:


    “莫凕,我警告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跟长辈,尤其是跟你妈妈这样说话。”


    “那,我做错了什么?”


    “你那个朋友是叫叶南眠,对吗?”


    莫凕的神色凝滞了一瞬,莫凡已经慢条斯理的叙述起来:


    “他到现在都还因为魔能紊乱,没有苏醒。


    他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莫凕。不论你怎么想,不论你是不是把他当成朋友。我看到的事实是: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连累了一个想要救你的人。”


    莫凡双手抱胸,他的毒液毫不留情的挥洒在少年身上,哪怕这是他自己的孩子。


    只因为这件事是错误的。


    莫凕张了张嘴,想到自己对叶南眠的那句歇斯底里的咆哮。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他闭上眼,声音苦涩:


    “我很抱歉。”


    紧接着,在自己父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的时候,少年睁开了眼,声音冷淡:


    “可是,我并没有做错。


    只能说,这件事是我自己没考虑周全。连累了他,我很抱歉。


    没有你,我所有的事情也做的很好!而且你也从来不在乎我是否能成为一名法师,是否能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那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莫凕捻起自己的一撮发丝,笑容狰狞:


    “爸爸,你知不知道他们今天怎么说我的?银发杂种!”


    啪。


    清脆又响亮的声音炸响。


    穆宁雪愣愣的盯着莫凡,失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却被他死死摁住肩,不得不坐在床上。


    莫凕的脑袋偏向一边,他缓缓回过头,满脸的不敢置信。右半边脸赫然是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被打过的地方很快浮肿起来。


    “所以,你承担了怎么样的后果?”莫凡收手,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怒火,怒极反笑:


    “先是连累了一个同学,你自己也浑身是伤。除此之外,那个人快被你打死了,莫凕。一条胳膊的治疗费用可不低。审判会有专门针对未成年法师故意伤人的惩罚,我相信你自己也应该清楚。


    做事前,想想你要承担怎么样的后果。不过,先给我好好反思一下你今天到底说错了什么!再来跟我说话。”


    他看向在怀中突然一阵失神的穆宁雪,又看着莫凕那头耀眼到直欲燃烧起来的银发,咬牙切齿的挤出了一句话:


    “到此为止吧,莫凕。你说不想伤害关心自己的人,可你已经伤害了你妈妈了。


    你的发色,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给你。可是有些时候,我们别无选择。”


    莫凡让穆宁雪靠在自己身上,带着她走出了病房。


    在关上病房门前的那一刻,他听见模糊的叫喊。但听不清那是什么,只是将所有的声音,还有那个银发的少年,随着一声重重的摔门声一同关进了病房。


    寂静再度包裹了二人。


    莫凡低头,看向怀里沉默不语的穆宁雪,想到了那在黑色染剂之下冷酷的银色发丝。


    那银色真美啊。如同天使收拢了羽翼,向世间的凡物展露神迹。


    如此纯洁,如此美好。


    却又如此的不幸。


    他伸手,想帮她撩起耳畔的碎发。穆宁雪摇头,轻轻挡开了莫凡的手。


    “怎么?”莫凡问:


    “生气了吗?”


    穆宁雪想了想,摇摇头。


    “是吗?”莫凡轻声呢喃,有一丝茫然之色浮现在眼瞳深处:


    “我做的真的是正确的吗?”


    穆宁雪转过身,踮起了脚尖,仔仔细细的帮莫凡抚平了衣领的褶皱,扣好了领口随意散开的扣子。她看向那双眼睛,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那个孩子,和你很像不是吗?”她感慨着:


    “都是在义无反顾的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年纪不大,可一旦遇到了自己认为错误的事情,就会变得凶巴巴的。一丝一毫也不能接受,不会退让。


    不论挡在前方的是什么,不论是谁,都会一往直前。”


    “在你眼里,我原来是这种暴君式的人物吗?”莫凡反倒是被逗笑了。想要去捏捏穆宁雪的脸,女子却轻巧的躲开:


    “只能说是在贯彻自己的信念罢了吧。”


    “是吗?”


    莫凡上前,搂住了穆宁雪。穆宁雪闭上眼,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胸膛,聆听着那颗宛如从火焰和痛苦中铸造而出的心脏那富有韵律的跳动。


    让她禁不住抱紧了眼前的男人,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


    过了许久许久。


    莫凡喑哑的低语响了起来:


    “不,是不一样的……”


    他和那个孩子,是不一样的。


    少年明白这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而且,比任何人更要清楚的明白。


    可他还是去了。


    这算什么?


    是疯狂还是勇气,抑或者……


    他需要的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确。


    他只是厌恶夜长梦多,嫌恶心理上的负担。他只是渴求独当一面,满足自己由高傲的尊严所延伸出的欲望。


    ——他只是想要以血洗血,以牙还牙。


    是如此的狂妄,而不知餮足。


    “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孩子啊。”


    莫凡笑了,却那样满足和欣慰。就仿佛应证了这个孩子确实流淌着和他如出一辙的血液,会成为在这条路上比他走的更远的人。


    “那就让他去做吧。”


    穆宁雪仿若未闻,只是平静的注视着那双棕色的眼瞳。


    如此清澈,像是随时可以被点燃的火种。


    “让他在这个世界大展拳脚,哪怕这个世界不曾温柔。”


    “是啊……哪怕这个世界不曾温柔。”莫凡回应着,笑容愈发的愉悦。他看向了那间病房,眼神期冀:


    “那就期望那个臭小子,不要做了错误的事情……不然,出于父爱,我可是会狠狠的揍哭他啊……”


    父亲的嘴唇缓缓开阖,露出微笑。在他身后,被墙壁所扭曲的影子如此狰狞。笼罩了病房的门。


    犹如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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